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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亭之谈星(02)

礼乐

研究「紫微斗数」,必须知道斗数本身发展的历程。斗数虽然是道家的产物,但当时的社会,却是儒家礼法社会,因此必须明白此点,然后才可以知道前人「征验」的内在本质。若依条文口诀硬背,有时便不能适用于今日矣。

儒家礼法,以「礼乐」为重;在斗数中,「文昌文曲」正属礼乐之星,所以用来推断科名,亦用来推断婚丧二礼。这项「征验」出奇地准确,在推断父母丧亡时,常须藉「昌曲」二曜的帮助,然后才可知其丧亡之年。唯却必须以「长子裔孙」的命造来推算始是。这即是儒家礼法的反映。

若不了解及此,则对于「征验」的掌握便会变成难事。

添丁

前面谈及 ,对于「紫微斗数」的「征验」,应以道家思想配合「儒家礼法」,然后才可以掌握「征验」的性质。其实任何术数都是如此,学者必须注意。

淸末风水名家沈竹乃先生即述及一个故事。他观察一穴山坟,依「公位」来推断,应该是长房次房添丁,以之问主人,主人曰:「长次二子是年上京考试,三男四男则回乡收租,所以大房二房没添丁 ,三四两房则添丁矣。」沈竹奶因此认为,术数推断亦必须顾及现实。

其实这个故事,不能说「玄空风水」之道不准,照诀推算,添丁无虚,只不过长次二房外出,便变为三四两房添丁耳。

「玄空」的「公位」所假设乃正常情况,故卦爻皆依「礼法」,此点不可不知。

人伦

古代的术数,可谓无一不受儒家礼法的影响。最大的影响是「中和」与「人伦」。

儒家的「人伦」,君臣、父子、兄弟、夫妻、子弟、朋友,是整个宗法社会结构的基础,所以有尊卑长幼的分别。

以紫微为例,紫微为帝皇,但它却仍需要羣臣的拥护,所以在斗数中,喜见魁钺、昌曲、左右以及一些属于「百官」性质的星曜会合,然后才成格局,否则便有沦为「在野孤君」的危险。此即「君臣」仍责「中和」之义。

又以武曲为例。武曲一星主迅速行动,所以男命不喜「夫妻宫」见武曲,则为「妇夺夫权」。因为在宗法社会,男尊女卑,女人行动迅速,即容易独行独断,为宗法社会所不容。

此亦人伦贵乎「中和」之一例。

文武

儒家虽有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等「六艺」其中的射与御(驾车、骑马)与「武边」有关,但实际上却颇为重文轻武。

重文轻武的原因,是整个社会的基础建筑在礼法之上,负责维持礼法的人,不可能是武官。到了明清两代,开科取士,由文试科甲出身的人,前途似远较武科士为远大,亦正因为朝廷需要文官来维持礼法。

所以在「紫微斗数」中,文昌文曲特别利于科举,而昌曲却正是礼法之星,甚至,「夫妻宫」,见昌曲的人,亦特别利于典试,粗视之,夫妻跟科举毫无关系,但是在斗数的星盘中,「夫妻宫」既永远跟「福德宫」相会,这两个宫度见礼法之星,便象征身荣及妻子。由此可见斗数的推断,充满儒家色彩。

金属

在推算「斗数」时,武职的星曜,常易与经商的一些星曜混淆,尤其是财经金融业。非有经验,而且对星曜性质十分熟悉,否则不易分淸。

当日发明「斗数」的人,为什么不注意及此,将星曜性质订定得有点混洧呢?原因有二。

第一,武职者一生与金属利器有关;而古代的银两铜钱亦是金属。

第二,做官的人社会地位虽比商人高,但如与文官相比,武官的社会地位却较低,以军功起家者,甚至称为「异路功名」,跟捐班出身的商人一样。

有了上述两点原因,武职与商人的命,有时便颇可视为有共通之处。由此亦反映「斗数」的「征验」,脱离不了社会背景。

有一专业人士随王亭之习「紫微斗数」,王亭之授以「紫微星诀」,此盖乃「中州派」口口相传之秘矣。然而其所以要口口相传,实在是因为内容太多,要著书立说,最少需十二大卷,而且尙不能完全记录,因此不如口授一些原则,反而可供灵活运用。

凑巧,王亭之讲到一则「交友宫」的「星诀」,谈到与友人反目的星曜组合倾向,一位劣徒的星盘就有这样的组合,也恰巧在组合被冲动期间,他有一位二十余年交往的朋友,竟出律师信向他追讨一千余元的「手续费」。这件事,大可藉此宣扬「宿命」,唯王亭之仍训示劣徒,此仅可作,为「征验」的左证而已,因为假如能事前愼于处理朋友间的来往数目,依然可以避免有这不愉快事件出现。

西洋掌相

宿命与非宿命如何分别?可以举一个例一一算定你必娶属虎之妻,这就是宿命。但假如只推算你妻子的性格,并且推断,何种性格的妻子比较适合阁下,在那一段期间适合的婚姻对象会出现,那就不是宿命论。

宿命论非常之有害于术数。从前西洋的掌相学陷入宿命论的泥沼,经过一百余年的研究,才有目前的掌相学诞生。新的掌相学重视「征验」,因此目前已受医学界重视,由掌纹及指甲的变化,来帮助疾病的诊断,所以亦无人再视掌相学为迷信,而且渐渐视之为科学矣。

这段西洋掌相学的发展过程,大可作为研究中国术数的殷鉴。一味将宿命宣扬,并且加以神化,已不适合二十世纪的头脑。

神化

其实向「宿命」的术数挑战,非常之容易。只要请他说明,某年、某月、某日、某时、某刻、某分出生的婴儿,父亲一定属什么生肖,母亲一定属什么生肖,以现代计时工具之准确,应该立即可以对这门术数来一次考验。

只是人类多好奇,多喜欢听许多奇奇怪怪的神化故事,因此就没有人想到上述的考验而已。一想到,立即就会对宿命论加以怀疑,同时也就会怀疑到许多神化故事的背景。

将一门术数神化,对术者本身其实亦无益。因为抱着极大的希望去找人推算,算出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,则反而易生反感。

所以王亭之很希望谈术数的人,但采平实态度,而且对事不对人,必须如此才能使术数不陷入迷信的深渊也。

愈是懂得《周易》道理的人,愈会反对「宿命」。古人云:「善易者不言易」,其理即在于是。

古人论易,重在「变易」,也就是在一段特定时间之内,由阴阳变化所产生的现象,在另一段时间之流内,即有不同的现象。毎一段时间连续起来,构成一个生、住、异、灭的过程,这段过程的细节,并非一成不变,只有一个可以由「易」预示出来的倾向。

邵康节的「先天易学」最重视这点,因此他在《击壤集》中明明表示,人的命运不可能前定,因为有「先天」的倾向,还有「后天」的左右。他写过一首诗,其中有一句,「任人谤我作神仙」,称之为「神仙」,邵先生尙视为诽谤,有无「宿命」,由是可知。

打破十二宫

「紫微斗数」这门推算禄命之术,逻辑性很强。「中州派」有「紫微星诀」,即是逻辑的阐述,按「星诀」所述,十二宫垣的星系,成为一组组的组合,互相呼应,便可以显示出许多命运趋势的性质。

所以当观察星盘时,每每须将十二宫的界限打破,只观察各组星系的呼应,然后才可以推断出事实。

换而言之,星盘中的「子女宫」,其三方四正,固然可以显示子女的本质,但十二宫的星系组合,却可以显示子女的成长与发展,或在什么年月会碰到厄运,其所应用的方法,绝非短文可以详述,但王亭之却不会作欺人之谈,王亭之有四十个劣徒,他们听过「星系」的叙述,可以证明这点。

三元九运

有人问过王亭之一个问题:如是斗数不依节气,只依月份来推算,岂不是六十年就会重复一个星盘?

这个问题问得很有理。例如前年是丙寅年,一个前年正月初一日子时出生的人,他的星盘,跟六十年后的丙寅年正月初一子时出生者,两个星盘完全相同。

不过王亭之却可以答复:即使两个星盘完全相同,六十年前与六十年后的人,命运也会绝对不同,社会环境变迁,亦即「地运」完全不同,所以两个人不可能有相同的际遇。

而且,按照古法,斗数的命盘尚要论「三元九运」,这跟「玄空」相同,分上元一二三运,中元四五六运,下元七八九运,星盘有所变化,亦并非绝对雷同。

斗数三种运

由本篇起,准备有系统地谈谈「紫微斗数」的一些问题。

依照「中州派」的意见,影响人的命运,有三种力量,即所谓「天运」、「地运」、「人运」。「紫微斗数」所能推算的,只属「天运」,亦即人的运程先天趋向。

然而决定人的实际命运,还有两种力量。「地运」等于社会环境,「人运」等于人际关系。出生年月日时完全相同的人,同一星盘,实际遭遇亦可能不同,即是由于「天运」虽然一样,但「地运」与「人运」却不相同之故。
譬如说一个生在香港,一个生在大陆,即是「地运」不同;一个早结婚,一个迟结婚,即是「人运」不同。

人运的影响

「人运」影响人的际遇,亦可以举一个实例来说明。

有一位银行界的朋友吿诉王亭之,几年前,他应一位财团首脑的约,上他的写字楼去商谈一笔贷款。该财团当时声势显赫,几乎家家银行都给他面子。朋友于商谈时,私底下已决定做这笔贷款的生意,但却考虑到顶头上司是个一板一眼、依规章办事的人,因此要求财团首脑提供更有力的数据。谁知这要求却惹得财团首脑不开心,对他说:「你不要噜苏,太噜苏,做不成我的生意。」朋友因此一语感到事情不对劲,于是交代几句场面话后,道歉而返。

现在这个财团已经倒闭,朋友可谓「全身而返」。然而若不是他有一个挑剔的上司,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可以无事。

地运的影响

谈到「地运」可以影响人的际遇,不妨举一个实例。

王亭之替一位新移民推算命造,因为他来信询问几个紧急问题。他所行的「大限」,见太阳化禄与巨门同度。这是一组征验讯号,主受异国人或异乡人提拔。

对这「大限」的前几年流年运程,王亭之很感到兴趣,因为其时他尚在大陆,是则「地运」对这组星的性质,会可能有什么反应呢?询之,则曰:「很对。那时我在乡下,本地干部对我还不怎样,但外省来的干部,却对我特别关照」。

这就是「地运」影响命运的实例。因为假如其时人在香港,对他特别关照的,就会是外国人而不是外省干部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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